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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有木兮木有枝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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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里加急文书,其间附北朝大将军司衍通敌罪证。
一份皇帛圣旨,令,诛九族。
那夜的雨落得急,皇城军毁门涌人,司家独女只有六岁,蜷缩在娘亲的腿边。她听闻兵将携皇上旨意:吾皇感念君臣之谊,特赦司衍妻女,令二人即日人宫宇佛堂,抄誉经文以抵罪责。
母亲刚烈不从,正僵持着,庭院复起一阵刀戈锐响,几十个黑影悄然潜人,刀光剑影一出,皇城军顿时慌了阵脚。
有人身着夜行衣落入屋内,少年身骨,脸上蒙了块黑布,只露出炯炯温亮的眼睛。他欲助母女二人离开,奈何司夫人不愿苟活于世,只摆下一句话便自勿了断。
她说:“淼淼,这一世的对与错,恩与恨,通通都留于此罢。”
司夫人举剑那瞬,少年的手轻而紧地遮住司淼的眼睛,挡去这一幕,随后转身带着司淼踏雨疾奔。瓢泼大雨蹿入司淼的衣间,隐约间,她听见冷风中寒剑落地的脆响,以及那少年郎喉中掺风含雨的一记轻叹。
“司淼,今时往后,我会待你如同胞妹,为你铺路,有我在一日,你便不会失了依靠。”
女孩不知是冷,抑或是惊惧,肩膀颤抖得厉害。
她知道,少年口中的司淼已和那北朝司将军府,一同消失于这滂沱雨夜。
人言道,最难消受美人恩,或许,世间最难消受的,该是帝王心。
初入深山时,司淼六岁,年若足足比她长了九岁,虽年纪轻轻,但眉宇间已颇现沉稳。
那夜并非他们初次相见,司淼记得,那年三月阳春日,爹爹携客游园,她躲在娘亲身后巴巴地从花枝间隙里偷看着那淡袍少年,星眸墨发,与父亲相谈甚欢。
纵使年纪尚小,她脑中却忽地灵光乍闪,有些懂得了娘亲常常念起的那句诗——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其中描述的,该是这个模样。
他,便是年若。
少年察觉到司淼,笑着说:“司将军若有个岁数大点儿的女儿,我还真想来攀个亲家。司大小姐的这双眸子很有灵气,像司夫人,而里头的神采,又像司将军。”
司淼总梦到如斯景色,有温柔似火的艳阳,随之画面骤转直下,铺天血雨呼啸袭来。
她夜里惊醒,正逢年若来探望她,少年破门冲进来,拍着她的背脊低低映着,“是梦而已,都过去了……”
算来自司淼入住深山重林,已有数月。她仍会动辄梦起什么,冷汗淋漓,常常汗湿一床年若给她置备的新被褥。
“北朝皇帝是什么样的人,你知道吗?”
年若突然的问话,让司淼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神采。
她素来只听说北朝皇帝姓殷,其余一概不知。
年若沉默半晌:“帝王总归是狠的,手段与城府,缺一不可。”
单一个“狠”字,看他杀伐决断血洗将军府,司淼如何不懂。
再须臾,年若轻声问:“想复仇吗?”
“说实话,我心中怎能不恨?”司淼摇头:“可娘亲最后的话却是想让我摒弃仇恨的念头。“
年若不语,很多时候,他怕司淼受梦魔侵扰就守她一整晚,默默为她掖被拭汗,天明了再悄然离去。他派来照料司淼的侍女和门前小厮,尽是最稳妥的人,连走路步伐都比一般人扎实几分。
司淼七岁生辰时,应她心愿,年若请了师父教她剑法。此后的日子里,少年最爱彻一壶清茶,乘凉树下,唇角勾一点笑,赏司淼翩翩舞剑。
她不愧是将门之女,一招一式习得极快,身法柔劲,尽显克刚之韧。
司淼十岁时,个子已长得细挑,她执剑于落红中,剑风婉转,似画中走来。年若举杯唇侧,看久了竟也会失神。
后来,他抚着司淼的?发,轻声道:“才一晃的时间,就快要成大姑娘了。”
承了年若的赞语,司淼脸颊微红,剑背身后,不敢抬头望进少年眼中。毕竟,多年过去,她眉头渐生了难掩的情,生怕泄露半分。
待年若行弱冠礼的前后几日,他却没再踏入山腰小筑。
以往年若大多入夜了才姗姗而来,宽厚衣袍沾着风露气息,
司淼独喜他这番姿容,也未曾问过他为何总挑月上柳稍了才来。
“我以为时日长了,你好歹会问我什么。”有次,年若玩笑道。
司淼正坐在土坡上数星星,闻言回头,“我信你,何必多问,你又何必多言。”
年若眉眼弯了弯,手搭上她束发的绸布,“淼淼,你果真懂我。”
是以,当他消失数日,司淼几乎要冲下山去寻他,侍女急忙拦阻,在这混乱当口,年若凉寒的身影却暮然出现,经霁月一照,影子拓在山脚一隅。
司淼手提裙祸向他急急奔去,焦灼地仰起脸儿,“你多日没来,可是被什么要紧事耽搁了?”
年若神色略显疲惫,依旧一只手抚上司淼发顶:“淼淼,我那未及过门的妻子前些天患了眼疾,这病来得凶猛,我遍寻一味治她眼疾的药草,这才耽搁了。”
夜里山风大起,似把刀子刮过司淼的脸庞,疼得她皮肉一僵。
她这才晓得,年若早有婚约在身。
也是,以他的年纪,娶妻生子何足为奇。
他如往常掠过她额前发梢的手,曾会激起她心底最深而无言的一汪涟漪。此时,司淼却觉得,挨着他手的发肤有些钝纯的疼。
那姑娘一病五年,年若再没同别家千金缔结婚约,年少清朗的脸上隐隐有了郁结。司淼微微酸涩,他定是极喜欢那女子,才会忧她所忧,痛她所痛。
司淼长到十六岁那年,遇着了年若口中的药草,大约是天注定。
断崖石壁,她不经思虑,便提剑去采,只想着倘如年若见她手捧这治病药草,是否能稍微展颜一笑。
直到她摔入山洞,满心满眼仍是年若这五年来落寞的模样,像头顶那几颗寥寥星子,寡有光亮。
她这一跌,几乎送掉半条命,尤其一双腿伤得厉害,纹丝不能动弹。
那时,司淼几度从剧痛当中醒来,不知经历了多少黑夜白昼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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