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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为家业亲戚绝情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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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6为家业亲戚绝情

    提起此事，周立年轻轻哼了一声：“怪道今日曾见三伯带了扬哥儿去了族长家中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想了一想，道：“若二伯娘想过继你，你——”

    周立年看他一眼：“大哥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周成年吭吭吃吃半晌，方道：“二伯娘平日里多有照顾，若是眼睁睁看着二房被逼，未免我们有些忘恩负义；可若答应了，必然有人说我们贪二房家业……”他是老实人，想来想去，难以决断。

    周立年笑了一笑：“凭他们背后说什么，只看娘意思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想了又想，还是道：“若是你过去了，将来说媳妇儿也容易些……”

    周立年倒好笑起来：“说起来，哥哥今年二十一了，也该相看一位嫂嫂才是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双手乱摇：“我并非是……”看周立年一脸笑容，自己也摸着头笑了起来，半晌方道，“其实二弟你读书并不下于我，当初先生也说过，你比我通透。也是大哥没本事，不能养家，不然，合该你去读书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说这些做什么。”周立年熟练地将鱼破腹刮鳞，按案板上欹起花刀来，“哥哥读书比我扎实，日后高了不敢说，中个举人必定是可以。我如今年纪也不大，并不耽搁什么。说起来，哥哥有了功名，再说亲事也容易些……”

    周成年听弟弟又提起自己亲事，不由得面红过耳，只管洗菜，半晌方觉脸上凉了些，小心地道：“二伯娘是厚道人，你若过去了，读书方便，就是将来考功名也……”

    天下想考功名读书人何止千百万，可是朝廷三年一试，所中进士也不过二三百名。秀才举人也就罢了，这进士却并不完全是会读书就行。否则为什么有人学富五车，却是一生也不得中？这里头，与考官个人偏好、还有些拉拉杂杂若有若无人事关系，都是息息相关。

    “听说二伯娘娘家兄长，京是正三品大员……”周成年虽老实，这里头事却也知道一点。自家弟弟读书，是先生都夸有灵气，若是有了这样一房亲眷提携，那自是要比自己苦读多几分希望。

    周立年微微一笑，点头道：“我晓得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周成年不觉又吭吃起来，“此事……”

    周立年将鱼剖好，放水里洗了洗，笑道：“此事我自有计较，哥哥不必担心。纵然二伯娘有心此事，也没有个马上就答应道理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踌躇道：“若是咱们不应，或许二伯娘寻了别家……”这些年来他安坐家中读书，全是弟弟外风餐露宿养家糊口，心中只觉歉疚。如今二房提了这事，都知二房伯父做过几年官，又娶了房师之女，陪嫁丰厚，若是弟弟当真继了过去，那日子自然好过，不由得不想着。

    周立年见哥哥这副模样，心里明白，笑道：“哥哥，便是报恩，也分个报法。二伯娘平日里对我们多有照顾，这恩，凭我们一时半晌，是报不了。”

    说起这话，周成年心里明白。且莫说自家还这般模样，便是将来发达了，二房并不愁生计，也未必有他们报恩机会。

    “如今二伯娘虽是要个过继儿子，却只是因着三房逼迫。若我们就这般痛答应了，二伯娘心中未必欢喜，说不得，还要疑我们觑着二房家业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不禁有些急了：“我们断无这般心思。二伯娘若不提，谁会想到这些？”

    周立年摇了摇冷水里浸得通红手，笑了笑：“因此，我们不可痛答应下来。若说过继，平常人家总爱挑年纪小，抱过去一点点养大，不是亲生也是亲生了。二伯娘如何偏要挑我？便是过继了去，就不怕我向着本家？”

    这些事周成年却是从未想过，不由得愣愣无法回答。周立年也知哥哥憨厚，当下道：“依我看，无非两个原因。第一，伯娘身子怕是不行了，挑个小去，只怕等不及长大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不由变了面色：“伯娘虽则时常用药，也不至……”

    周立年叹了口气：“伯娘若有心过继，二伯去世时便该寻一个了，摔盆扶灵，面上也好看些。www.kmwx.net此时才提，不是被逼得厉害，就是身子已然支撑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砧板上鱼肉，又笑了一笑道：“都说二伯娘陪嫁丰厚，二房家业，除了那宅子之外，据说都是二伯娘陪嫁。这些，将来只怕都是绮妹妹，不会分给过继儿子。然而若是儿子小，亲身养大了，总有些母子情份，怎忍心就一文不留？是以才挑个年纪长些，也不图承欢膝下，只为了将来二伯坟上香火不断罢了。将来陪嫁给妹妹带走，宅子留下，再薄薄分些银子，也算是过得去了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听了半天，讷讷道：“若有这宅子，再有些银子，也足够了。本不是我们，分多分少也……”

    周立年笑起来道：“我也是这般想。宅子银子皆可不要，若是能得京里吴大人少许提携，便胜过这些无数了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仍旧不明白：“那二弟为何不答应？”

    周立年叹了口气，知道这哥哥心眼太实，遂道：“伯娘此时再无别人可选择，容易到手之物，难免不够珍惜。须知雪中送炭才暖人心，此时——尚未到送炭之时。哥哥去生火吧，既是不能家中过年，提前吃个团圆饭也是好。”

    周成年懵懵然去灶下点火，直到灶里红通通烧起来，方才隐约琢磨到弟弟意思，是想再拖一拖，拖到二房被逼无奈时候再答应此事，二房自然会加感激几分，自必会对弟弟好一些。他终于想通了这一点，忍不住回头看着弟弟，嗫嚅道：“可，可若是这般，是不是——是不是有些……”

    周立年脸庞也被灶下火焰映得微红，轻轻一笑道：“哥哥放心，便是没有此事，这些年二伯娘照顾有加，我也不会断了二伯坟上香火。只是——毕竟不是亲生之子，若不用些心思，这亲戚情分也是不牢……”

    周成年不知他说亲戚到底指谁，欲待再问，周立年却已经小心翼翼倒了点油，开始煎鱼。哔剥声响起，腥香味儿飘出来，周成年见弟弟神色认真，到了嘴边话，不由得慢慢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七房这边吃团圆饭不提，杨嬷嬷那里回去复了命，谈起周七太太，不由得摇了摇头：“怕七太太是不肯，毕竟也只有两个儿子，立年少爷又是有出息……”

    吴氏愁眉不展：“少不得，我亲去寻七婶说说？”

    此时天都黑了，绮年赶紧拦着：“外头冷，娘要去也不是此时。这事，七婶婶不愿也是常理，须得慢慢地说。若是娘就这般急急地去了，不免让人觉得我们是挟恩思报，七婶婶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？若是不情愿，继过来反而伤了两家和气。”

    吴氏听着有理，不由不打消了出门主意，叹道：“若是七婶不愿，可到哪里去找呢？不然——去族长房里抱一个？”

    族长是周家四房，出过三个举人并五六名秀才，无论声望身家，周家族中都是盛，因此才奉四老太爷做了族长。四房子息繁盛，成年儿子有三四个，小也有两个，还有一个肚子里，经大夫看了，都说是男丁。

    杨嬷嬷先摇了摇头：“不是老奴小人之心，若是抱了四房儿子来，将来这家业，怕也都是四房了。”

    吴氏悚然一惊。依她想法，将来自己陪嫁是都要给女儿带走，剩下一座宅子，随便给了继子也罢。可若真抱了四房来，将来少不得继子当家，按家业薄薄给女儿备一份妆奁，也说不出什么来，可不是女儿吃亏么？

    想来想去，还是自己没有儿子缘故，皆因丈夫多病，生了女儿便艰难了。不由得这眼泪又要下来：“我苦命儿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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