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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 第五章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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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拿饼时有没有觉得烫?

    凤醉秋认真想了想,摇头:“不烫。”

    赵渭强忍难受,摇头嘀咕:“鬼才信你不烫。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。”

    他重新拿起曲尺,再度低头,将目光投向图纸。

    “快走快走。我忙死了,懒得理你。”

    仁智院内并不止正北厅有人在忙。

    从年初到现在,仁智院内同时进行着三件大事。

    各厅使命不同、进度不一、难题各异,全都需要赵渭过问。

    他今夜事情还多,核对完这叠图纸,还得赶紧去西南厅呢。

    凤醉秋见他已重归专注,便小声道:“抱歉。”

    语毕,将握紧的拳头背在身后,告辞离去。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子时近尾,凤醉秋房中还没灭灯。

    她懒洋洋歪靠在床头,回想黄昏在仁智院强行喂饼的事,对赵渭很是抱歉。

    赵渭误以为她存心整他。可事实上,她是真没感觉到烫。

    凤醉秋怔忪嗤笑。

    将手背贴着被面妆花缎,掌心朝上,徐徐摊开。

    这样的手,怎么会被区区一块刚出锅的软饼烫到?

    房中灯火摇曳,照得指根与指腹处那些茧子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凤醉秋突然想起,离开北境的前一晚,同袍们为她和彭菱等人办了简单的返乡酒。

    她有些醉,抱紧酒坛子靠在树下,直勾勾望着月亮。

    又迷惘,又惆怅。

    有个人对她说:阿秋,别想那么多。既选择不再做战士,回乡后活得柔软就好,像寻常同龄人一样。

    那时她并不清楚,寻常同龄人活得究竟有多柔软。

    但她清楚,即便归乡后洗去满身血腥,她也很难真正活得和寻常人一样。

    怎么可能一样?

    就像掌心这的刀痕茧。

    寻常人活到终老,手上也不会有这么丑陋的印记。

    是英勇战士的功勋记录。也是杀人如麻的证据。

    真的很丑。

    凤醉秋突然极度烦躁,再无睡意。

    她猛地掀被下床,正不知该何去何从,就听到了敲门声。

    “阿秋,是我。”

    门外传来彭菱带着哭腔的声音。

    凤醉秋走过去打开门,却是彭菱先开口。

    “阿秋,你怎么也还没睡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突然觉得自己好丑,就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凤醉秋盯着她,眼底跟着氤氲起水泽,明知故问。

    “你又为什么事哭?”

    彭菱吸了吸鼻子,瓮声苦笑:“跟你一样呗。突然被自己丑哭。”

    同袍五年,凤醉秋和彭菱有太多共同的经历和记忆。

    所以,有些话不必说太穿。

    她们都很明白对方心中的煎熬与困惑。

    对于过去五年,她们并不后悔,也问心无愧。

    可归乡以来的这几个月,不管在人前如何装作正常,她们自己心里都清楚,并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十五六岁到二十岁,这是文人雅士笔下最珍贵的一段青春年华。

    在这段时光里,凤醉秋和彭菱做得最多、最好的一件事,是杀人。

    杀敌也是杀人。没得辩。

    这样的她们,要怎么才能活得和寻常人一样?

    归乡以来她们看似无恙,其实常常在某个不经意的细节瞬间,情绪就突然崩溃。

    却不能在家人、朋友面前过多流露异样。

    那只会让他们担忧自责,于事无补。

    也没法向不相干的人倾诉。

    因为既说不出口,也解释不清。

    还可能被视为矫情,被调笑甚至嘲讽。

    只能寄望于时光流逝,自行消解。

    站在门口对视片刻后,凤醉秋和彭菱双双悲从中来,相拥呜咽。

    她俩都不是天生嗜杀好斗的性情。

    若不是兵户儿女使命所在,谁又不想一生纯良、干净终老?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等到天一亮,凤统领依旧是凤统领,彭校尉照样是彭校尉。

    辰时三刻,近卫晨间操演结束,武卒们散了队,勾肩搭背往饭堂去。

    凤醉秋唤住校尉方阿久:“方叔,我从今夜开始就随你们夜巡。”

    这几天已经大致熟悉诸事,赵渭罚她的那一个月夜巡也该落实了。

    “好。到时凤统领与我一道就行。”

    既搭了话,两人便并肩同往饭堂。

    路上,方阿久瞥了凤醉秋的眼睛好几次。

    “赵大人昨日,是不是对您发了脾气?”

    “没有啊,”凤醉秋迷惑,“您这话怎么说起来的?”

    “人上了岁数,没事就爱瞎想。”

    方阿久赶忙笑呵呵。

    “只是听说昨日黄昏您进了仁智院,为着吃饭的事,与赵大人有些不对付。”

    赫山没多余消遣,所以这帮人在小事上都爱嘴碎,消息传得很快。

    凤醉秋了然笑笑:“我确实有所冒犯,但赵大人宽和大度,没和我计较。”

    方阿久笑得眼角起褶子,张口要说话,迎面却来了赵渭。

    “说人人到。”凤醉秋勾唇,与方阿久一起执礼。

    “赵大人安好。”

    赵渭蹙眉盯着凤醉秋,口中却对方阿久说:“方叔,您先去吃饭,我有事要与凤统领单独谈。”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赵渭昨日中午进了仁智院,一直忙到今日辰时才出来。

    熬了个通宵达旦。

    本打算吃了早饭回去补眠,半道却碰见潘英、叶知川。

    他俩在前头聊得火热,并没留心赵渭就在身后。

    叶知川问:“你瞎说的吧?凤统领怎么会哭?”

    潘英急了:“真的!我扒着窗户缝瞧得清清楚楚,凤统领抱着彭校尉哭的!”

    “多半是因为在仁智院喂饼那事。赵大人肯定骂她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可是从北境回来的戍边英雄,跟咱们又不一样。要不是委屈大了,怎么会哭?”

    她言之凿凿,有理有据。

    叶知川便跟着点头。

    “也是。赵大人若生气了,有时说话不好听。凤统领才来,还没适应,怕是受不了这委屈。”

    这番对话听得赵渭脑门上浮起个“冤”字。

    有他什么相干?

    昨日喂饼那件事,他大度到自己都快敬佩自己了!

    越想越别扭,于是转头就来找凤醉秋了。

    “还真哭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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